真新镇小茂 | 文
其实我一直对武侠游戏兴趣不大，也没什么武侠情怀。但在过去的两天里，我却放着《赛博朋克2077》DLC、和PS会免的《十三机兵防卫圈》不玩，扎进了一款国产像素风武侠游戏里。
游戏名叫《逸剑风云决》，由一个叫“侠萌游戏”的独立团队开发。游戏发售初期一度因为字体、卡顿等问题显示“褒贬不一”，但之后的好评率每一天都在涨，如今已经超过90%。
在核心玩家扎堆的游戏论坛里，《逸剑风云决》获得的评价还要更高。纵观今年发售的国产独立游戏，它的口碑绝对称得上名列前茅，甚至可能是最好的一个。
翻看游戏评论区，你会发现《逸剑风云决》其实没有太多灵光一现的独特设计。游戏美术建立在学习《八方旅人》的基础上，量大管饱的剧情任务，也不乏被许多玩家诟病的“通马桶”支线。
还很容易找到“粗制滥造”的地方。比如相邻的两个NPC，人物立绘是截然不同的画风，看着让人出戏，显然不是出自成熟的商业团队之手。
但这样一款小毛病颇多的独立游戏，却动辄能吞掉玩家们数十小时的时间，连我这种对武侠不感冒的人都玩到上头。也许秉承中庸之道并不是坏事，当90年代的游戏美学以当下的方式呈现，便会创造出永不过时的事物。
早在去年，游戏尚未公布正式名称之前，就以“代号：问剑”的暂用名小火了一把，得到过一批海外媒体的报道。主要是因为游戏的视觉表现。《逸剑风云决》是第一款采用HD-2D风格的中国武侠游戏，又因为当时公布的开场动画，其中一个镜头的场景和配色恰好和《八方旅人2》里的“库国”神似，许多玩家便将本作称为“国产八方旅人”。不过这么说也没毛病，因为早在2020年初，《逸剑风云决》的制作人老迪就在B站公布了创作想法，表示正在自学虚幻4引擎，尝试制作《八方旅人》风格的武侠RPG游戏。HD-2D是《八方旅人》使用的一种美术技术，可以简单理解为把2D像素人物放到3D场景中，并通过现代游戏引擎引入高质量的照明、阴影、烟雾等特效，创造出既复古又时尚视觉体验。在HD-2D的基准下，人物模型比普通的像素游戏更精细。可爱的形象，夸张的表情，以及简洁有力的动画，既能传达强烈的情绪，同时也留下了充足的想象空间。在老迪看来，现在的游戏普遍追求拟真，但像素风更能还原出武侠老游戏的那股“经典味”，并且有更多机会挥洒创意。《逸剑风云决》故事舞台的地理区域跨度非常大，遍布中原、山脉、大漠、丛林、雪原。除非数亿成本的3A大作，否则只有像素能表现出如此具有想象力的武侠世界了。虽然画面精致程度比起《八方旅人》还有一定差距，但《逸剑风云决》也有表现更好的地方，即通过提升局部元素的动态表现力，让整个世界看起来无比鲜活。就连战斗画面，也因为特效加持和镜头震动显得气势十足。虽然是像素风格，但想制作高质量的HD-2D并不是件容易的事。去年《三角战略》制作人新井靖明在接受采访时就曾表示：“制作HD-2D画面所需要的成本远比想象的要高。”老迪近日在接受UP主YXECG游戏资讯采访时，也给出了一模一样的回复。因为制作HD-2D画面，需要同时将2D和3D美术做到顶尖，才能达到比较理想的融合效果。而老迪的初始团队算上他自己只有3个人，均是80后离职创业的中年大叔，没有一个正儿八经的美术。外包给别人做，像素小人一个十几帧的攻击动作，每一帧都需要单独绘制，就需要十几份的钱。这不是3人合计几十万的创业资金担负得起的。好在《逸剑风云决》后面拿到了天使投资，团队也终于从3人扩充到了10人出头。但从自学虚幻4起，尝试搭建完整的游戏系统，到招募队友组建团队，他们前后还是花了足足5年时间，才终于构建出这一片理想的武侠世界。这似乎与游戏中的主角宇文逸相似，不断历练打磨自己的功力，最终成为一代大侠。《逸剑风云决》有一个非常典型的故事模板。主角宇文逸是一位初出茅庐的江湖小虾米，在伯伯的介绍下刚踏上走镖之路，却不幸被卷入一场门派间的暗算和斗争。大难不死之后一边修炼一边踏上寻找恩人之女的江湖路，渐渐被卷入了更加复杂和浩大的江湖纷争之中。
当然在HD-2D的加持下，角色的喜怒哀乐表现得更加明显，无疑增加了剧情代入感。女娃哇得一哭，谁能忍住不去救呢？一条大主线+无数小支线+千里找女儿的故事，起初给我一种“武侠版《巫师3》”的既视感。但真正上手之后，世界的各个角落又确实让我感受到了地道的武侠味，这是有且只有中国游戏能做出的味道。比如在新手村，主角会接到一个给猴子下毒药的任务，原因是后山的猴子最近经常来偷粮食，致使百姓饿肚子。我们办完事后找到村里郎中回话，老迈的郎中则会感叹其实猴子已经和村民和平共存了几十年，只是如今粮食歉收，官府又不停上涨粮税。比起几只猴子，什么才是真正的危害呢？或者和路边的小孩对话，会了解到边疆战事已经持续了好几年，而被征调的士兵大都是寻常百姓家里的顶梁柱。《逸剑风云决》并没有用大段文案描述世道的凶险，而是用世间众生相，一段段简短的对话来展现真实的社会状况。《逸剑风云决》的自由度非常高，离开新手村后大部分地图都可以直接探索，能不能打得过是一回事，但所有宝箱和支线都可以收集。况且我觉得游戏整体难度不高，跟着主线走几乎不会遇到卡关的情况。行走江湖会遇到形形色色的侠客，因此游戏里有多个可以加入队伍的 NPC 分散在世界的各个角落。除了性格和武功各异，每个人还有其专属的一连串个人支线。大多数RPG里，当你完成了NPC们的专属支线，他们在剧情里的使命便已完成，沦为只为你提供战斗力的工具人。哪怕“天下第一”的《女神异闻录5》，也难免有“支线疯狂泡妹子，结局人均路人”的异味。而《逸剑风云决》却做出了突破。很多时候队友会触发特殊对话，完善游戏剧情；甚至在一些大型支线任务里，特定角色的存在，会使得剧情走向完全改变。内容涉及到剧透，我尽量讲得简单一点。比如游戏后期，我们能接到一个叫“血战一线天”的高难度隐藏支线，需要我们连续打赢三场战斗。但如果我们在开战之前，去救助NPC“冷无情”并将其收入队中。之后再触发“血战一线天”，我们将可以进入一条完全不同的故事线。我还看到网上说，“血战一线天”的完整剧情，还涉及到主角的另一位队友，同样会影响剧情发展。如果玩家对线索抽丝剥茧，会发现早已有无数的细节，暗指到剧情背后的真凶。这样复杂、多分支、甚至能影响主线的支线情节，别说在国产独立游戏里，就连海外3A大作也很少能够遇到。客观讲，《逸剑风云决》的战斗玩法算不上很出彩。虽然引入了内功、经脉、武学、轻功等系统，但归根结底只是提升属性和变换攻击招式。除了能让玩家切实感受到从小兵变大侠的成长外，倒没有太多可谈的。《逸剑风云决》具体采用的是战旗玩法，能看出有一些想法。它加入了《三角战略》里的侧击和背刺增伤机制，因而非常考验角色的出招顺序和站位。遗憾的是，由于没钱画角色四个朝向的像素图，导致我方角色不能主动选择朝向，经常会傻了吧唧地把背部暴露给敌人。但即使抛开经费问题，游戏的战斗深度也显得不足。地图没有高低差和可利用道具，没有属性相生相克，电脑AI也不甚聪明，只会无脑攻击离自己最近的敌人。因此游戏给予玩家的策略空间并不大，很难通过巧妙的排兵布阵以弱胜强，到最后还是数值为王。不过制作组对此应该也有所察觉，没有无脑在游戏里堆砌难度。而且不同流派的NPC队友，也给战斗风格带来了相应的变化，使得游戏战斗其实不算很枯燥——这是勤能补拙、用内容量弥补设计理念不足的典型案例。这也是我非常喜欢《逸剑风云决》的一个地方。作为一个追求复古的游戏，它用当下新潮的美术风格让年轻一代玩家也能接受；作为一个独立游戏，它清醒地认识到自身不足，并努力通过其他方式来弥补。即使方法稍显笨拙，却能切实改善玩家的游戏体验。事实上游戏发售后短短两周，制作组已经就玩家们的意见进行了海量更新——只要玩游戏的速度不够快，更新优化就总会走到你前面。瑕不掩瑜，是对《逸剑风云决》最好的整体概括。它没有什么惊人的设计理念和宣传噱头，但却让我们看到一条明路：未必只有天才能做出好游戏，努力、谦虚和真诚也同样可以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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